院子裏坐著不少夫人小姐，穿著時下京城最流行的衣裳，戴著最流行的首飾，談論著各家年裏發生的趣事。

珍娘的打扮並不起眼，對於這些夫人小姐來說不過是平常裝扮，帶個丫鬟過來也是很正常的事，每人身後都跟著一個伶俐的姑娘，朱二少奶奶邊上更是圍著六個丫鬟伺候著。只是丫鬟進屋不方便，沒有傳喚的情況下就被留在了外頭。

“喲，謝姑娘來了。”朱二少奶奶眼快，一下就看到剛到的珍娘，她領著珍娘給大家夥兒介紹，“這可是一品閣的掌櫃，謝大小姐，長的可人又有一手好本事。”

“長得真俊俏，不知有沒有定下了。”一位黃裳夫人過來問。

朱二少奶奶朝她揮了揮帕子：“瞎說什麽呢，第一次見面就問這事兒。”

黃裳夫人說：“這不是我家老夫人一直擔心小叔的婚事麽，相了這麽久還沒相上一個，我就想幫他問問，要是成了，老夫人還不得感謝我。”

她邊上的夫人把她拉回來，說：“你們家小叔都相了兩年了吧，怎麽還沒有定下。”

“還沒呢，老夫人心疼兒子，眼光高，一個兩個都看不上。”

朱二少奶奶轉頭對珍娘說：“這些都是我手帕交的姐妹，在我們面前口無遮攔慣了，你別放心上。

剛剛說話的是高夫人，父親為工部員外郎（從五品），現高家家主為通州同知（從六品），官位不及她父親，所以她在高家很受器重。

她邊上的那人是校尉夫人，前些年她家老爺跟著護國公平叛掙下的軍功，一去就是三年，那時候我們還擔心他回不來，現在回來了，還做了官老爺。”

朱二少奶奶奶奶給珍娘做著簡單的介紹，珍娘也對這些夫人小姐有了簡單的了解，這裏夫人居多，畢竟是朱二少奶奶的手帕交，年紀不會差很大，未婚的兩位小姐也都已經許了人家，算起來這裏最小的就是珍娘了。

一番聊天下來，珍娘認識了許多人，也對茶會有了一點了解。不過就是喝喝茶，聊聊天。

之前在隋喬婚宴上見過的齊孫少奶奶也在，由她與朱二少奶奶的引薦，珍娘很快融入大家。

這裏大家不單是聊京城的流行趨勢，也聊一些家長裏短，像高夫人最愛講的就是他們家小叔相親。

因為只有這一群人聚在一起才能放松地聊聊家長，也只有這個時候她們嘴才松一些，等出了這個門，今天所聽到的誰也不會說起，否則一旦被發現，可能下一次這一群人相聚就不會在邀請她了。這是這種圈子裏不成文的規定，朱二少奶奶偷偷暗示過珍娘。

等人來的差不多了，閑聊一會兒就到午飯時間。

朱二少奶奶說：“今兒找大夥兒來就是想給大夥兒看看新鮮玩意。”

她一邊說著，一邊有丫鬟進來整理桌子。

“前不久我家旁支的親戚不是過來像老爺老夫人拜年麽，幾個潑辣的表侄女說要吃古董羹，甚是有意思，今天就喊你們過來嘗嘗。”

丫鬟們很快把桌子擺好，桌子是較矮的八仙桌，屋內正好八個人，看來朱二少奶奶請人都是算著請的。八仙桌上放著四個紅泥小火爐，爐子上放著一口小鍋，鍋裏燒著翻滾的湯汁。接著是一盤一盤的生肉擺上桌。

朱二少奶奶招呼大家入座，珍娘一看就明白了，這不就是火鍋嗎？

家在通州，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的深宅貴女可沒見過這種東西，生肉上桌，看都不敢看。

高夫人問：“這東西要怎麽吃呀，肉都沒熟呢？”

朱二少奶奶指指爐子上的鍋說：“這不是正燒著麽，想吃什麽扔下去就行。”說著便扔了一片鹿肉在眼前的鍋中。

高夫人一臉嫌棄地說：“妹子，你越來越過分了，請我們來，吃食還要我們自己做。”回頭一看，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桌邊這八個人，一個丫鬟也沒有，“怎麽不喊個人進來伺候。”

朱二少奶奶笑著說：“這東西，就要自己動手才得勁。”

在高夫人別扭之際，珍娘早就下了半疊肉教這邊上的齊孫少奶奶怎麽吃，肉一熟香味充滿整個房間，讓人直流口水。

珍娘一個人吃的可起勁了。

算起來，整整三年沒吃過火鍋了吧，雖然這裏的火鍋味道不夠辣，只有花椒的麻，菜品也很少，只有豬肉、鹿肉、羊肉。不過夠了，對於珍娘來說能夠再吃一次火鍋真是太棒了。

珍娘吃得香，其他人也學著她放肉，吃肉。

有人問：“謝姑娘是不是吃過這種好東西，看起來很熟練的樣子。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珍娘咽下肉忙說，要怎麽解釋自己知道怎麽吃火鍋的呢，她舔舔嘴唇，然後說，“以前店鋪剛開張的時候，很多走南闖北的商人覺得新鮮，就會到我那買點糕點，閑著無聊的時候就會給我說說各地好吃的好玩的東西。這種吃法巴蜀西北很盛行的。”

朱二少奶奶附和道：“我家的蜀錦尤為出名，族中有幾位叔叔長居巴蜀，那幾個丫頭就是聽自家哥哥說起鄉間有這麽一種吃食才學著做的。”

大家一邊吃一邊聊，忘記了規矩，忘記了禮儀，怎麽起勁怎麽來。

珍娘說：“單吃肉有些單調，聽說那邊人吃古董羹什麽菜，什麽肉都會往裏頭放。”

“是嗎？”高夫人正吃到興頭上，也覺得單吃肉單調了，她拍拍邊上的朱二少奶奶：“妹子，別小氣，叫人端幾盤菜上來。”

丫鬟們做事手腳利索，很快就端來幾盤青菜豆腐。

青菜下鍋，吸收了湯汁，吃起來更是味足。

高夫人扇著嘴說：“哎呦，我的嘴唇都發抖了。”

她對面的姑娘捂著嘴笑：“高夫人，你這模樣給人瞧見可不好呀。”

她眨眨眼睛說：“這裏不就是我們幾個人麽，你們不說誰知道。”

這一頓飯丫鬟們滿著食物進，空著盤子出，她們吃了近一個時辰，才覺滿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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